【周黄】Rainfall
*** 通宵写稿我也是拼了
*** 第一次写，我也不知道这已经变成什么东西了
*** 总之说好了的我就会兑现的
雨是比赛结束后突然下起来的，就像夏天特有的猝不及防。出发之前就有队员提醒过自己“今天可能会下雨啊黄少记得带伞啊。”他抬头看了一下窗外晴空万里，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赶得上就来接你。”
“哈不用啦如果你出现在后台被人发现的话不就造成大新闻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见报啊喂！”
“嗯，希望赶得上。”
“你这家伙这是完全没听见我的话是吧说了不要来啦！”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惜字如金到打个电话也只是三言两语来通知一声，根本不是商量的口气。但是内心还是有点窃喜。按下停止通话的按钮，将带伞的事情抛到脑后，哼着熟悉的曲调扯过队服走出门去。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会下雨。
习惯性地将一切事情都想得理所应当。
就好像现在比赛散场已有一时，队员们都陆续撤离，“黄少你不走吗？”“啊，我……我还等一会，你们先走吧别管我了快走快走。”在休息室磨磨蹭蹭，一会翻翻杂志，一会倒一杯水然后又掏出手机。
拨出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得到的依然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会场，工作人员没有认出戴着低沿帽子的他。“我们要关门了啊。”“哦哦知道了。”
雨还在下着，会场出口的地方，他一个人等着。
直到时针指向11的时候铃声突然响起来。“晚点了。”“果然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航空公司真是太不靠谱了就这点小风小雨又不是台风居然晚点这么久。”
“你在等？”
“没、没啦这边雨下好大啊你打车直接回家吧要不要叫点外卖啥的飞机上的伙食简直不是人吃的”
一边大声地讲着电话一边快步走进雨里，迅速叫了一辆的士报了一行地址，祈祷着对方不要比自己先到。等到了家推开门首先把湿掉的外衣脱掉丢进洗手间，换上干燥的衣服，用毛巾把头发擦干。在客厅的沙发看着电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看到进来的人被雨水打湿而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以及完全被淋湿的上半身吓了一跳。
“我去你这是从机场走着来的啊搞成这样！”
“师傅，不肯开进来。”
“你跟师傅说你是周泽楷看他开不开进来。”
对方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露出一个微笑：“我回来了。”
说起最初的一点交集的话。
听说对方的名字也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于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一个是最顶尖的话唠剑客，一个是同样万人之上却和他属性完全相反的沉默寡言的枪王。都是如日中天。有一次比赛结束，在后台听到铃声响起，黄少天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并没有电话打过来。
从几排人群之后看到接起电话的是那个人。
“嗯……好。嗯。”
在刚刚的比赛中才打败过他的对手，在台下却是不善言辞到让他忍不住发笑。觉得光耀四射到遥不可及的角色一下子距离被拉近。雨是不知何时下起来的，距离队伍的巴士还有一段距离，他两手空空正准备戴上兜帽百米冲刺，却有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可以顺路送你，到那边。”
修长的手指指向的是巴士的方向。
不过是百米的距离。
“Jason Mraz，你也喜欢吗？”
“哎？”
“刚刚我听到你的铃声，是《Lucky》对吧？Jason Mraz和Colbie Caillat合唱的，对吧对吧？”
“额……对啊。”
“啊啊啊Jason Mraz我超级大本命啊我的铃声也是那首歌下次有LIVE一起去看吧我有熟人可以帮忙搞到票！”
“额……”对方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人会像高中生一样的追星，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正当黄少天觉得自己的期待落了空，却听到对方的回答传了过来。
“好吧。”
“真的？太好了！那我们来交换电话号码吧，XXXXXX你打给我吧！”飞快的速度报出了一行数字，而对方也是出乎意料地一次性就记住了。通话键按下，“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I have been.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again……”旋律响起，他心满意足地把那一行数字保存下来，然后在通讯录里输入“周泽楷”三个字。
像是交了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平常。
似乎对他来说，一切都只像是平常那么简单。
“居然晚了这么久只不过有一点雨而已又不是龙卷风简直丧心病狂打你电话也打不通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要去报警。”
“……嗯。”
身边的人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在黄少天的嘴炮之下睡着的人普天之下也没几个。默默关上灯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对方没打电话来是怕他比赛分心。一个在G市一个在S市，平时要训练和比赛，辗转在全国各地，能相聚在一起一年里也没多少时日。
“我们买一套房子吧！”那天黄少天突然提议。周泽楷从G市最高的酒店顶层套房的落地窗望出去，灯火如同瀚海的尘砂一样辽远。“这样以后再也不用住酒店了，我们一人一把钥匙直接开门进去，想想就觉得有意思。”没有等他回答黄少天就自顾自地计划了起来，“买在G市好呢还是S市好呢？如果买在G市的话一定要在能看见珠江的地方，如果能看见广州塔就更好了。如果是S市的话，最好离小笼包近一点……”
“就在G市吧。”周泽楷突然说。
“……哎？真的？”反应迅速如黄少天也愣了一秒，然后兴奋地叫起来，“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的早茶味道特别好啊种类也很多啊很多人都是这样爱上这里的啊下次带你去上下九吃正宗的艇仔粥。他们都说我们这边的双皮奶特别好吃但是我觉得就一般般啦感觉太腻了我不是那么喜欢吃甜的啦不过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对方的眼睛以难得的正经的语气说：“你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
因为周泽楷平时的话特别少，所以显得他说的每个字都格外重要有着特别的意义，就像是确立了某种契约一般，像是一句咒语出口之后就会立即生效。
“这真是……”有史以来话最多的人在此时此刻突然语塞，从身后用力抱住对方，“太好了……太好了……”
一星期之后他们拿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房产证上写着他们两人的名字。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么甜蜜，分隔两地的他们，隔上十天半月能见面一次就算不错，更久的是几个月甚至半年都只能通过视频和语音。“哎小周你这衣服不错啊新买的以前没见你穿过啊和队友一起买的还是发的觉得和之前的风格不一样了啊。”“又换发型了啊这是哪个广告赞助商要求的啊谁负责给你做的啊有点像三浦春马啊哈哈哈之前还有点像松本润的。”
每一次都能看到对方有或多或少的一点点变化。
而这种变化的大小也取决于见面时间的间隔长度。
“黄少你这是搞异地恋啊，辛苦不辛苦啊？”总有队员在他挂掉长途电话之后笑他。
“滚滚滚小孩子知道什么你今天的训练额度完成了吗你觉得自己很牛逼了吗要不要我上线跟你单挑一把啊觉得不行就赶紧训练去别在这里给我废话。”把后辈打发走之后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发呆，然后甩甩头发戴上耳机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用电话或者语音的话即使再完美的信号也会有那么零点零零零几秒的时间差，对面人的话语，被解析成看不见的数据从空中传来再次被组合成声音到他的耳膜，通过手中这个冰冷的窄小的媒介。
曾经一起在买下的房子里看电影，是新海诚的短片《星之声》。或许队友见到了会笑他，“黄少你居然会看这种啊”，但是身边的人不会，即使心里想着，他也不会随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在太阳系边缘的女主的短信，经过8.6年的漫长时光传到男主的手机。
“24岁的阿升，我是15岁的美加子，我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你。”
但是，不在身边陪伴的喜欢，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天晚上黄少天做了一个梦，梦见周泽楷回来，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变成了一只鸟，一只野兽，一朵花，已经不是分别之前的模样。他从梦中醒来，内心突然间就多了一种之前从没有过的清晰感情。窗外的雨不断下着，冲刷着内心前所未有的清晰。
下楼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看着印着对方形象的巨大广告片，和他的渺小的身影相形见绌。
“抱歉。”
在圣诞节前一周接到的电话，他将手上正在写的计划表用力地划掉。24号当晚和队里几个单身族坐在一起。“今天总不用再打荣耀吧。”
“黄少你干嘛跟我们坐一起啊你又不是单身狗。”
“那又怎样啊我现在还不是一个人呆着难道要让我回去独自面对冰冷的墙和冰冷的床吗你们忍心吗这么残忍。”
“不说了是有事吗没办法啊要不黄少你飞过去呗？”
“靠靠靠凭啥每次都要老子倒贴啊上次已经去过一次了好吗每次的飞机票给报销吗！”
“待会上游戏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就消气了信不信？”
“滚滚滚……”
在队友看来自己是不容易真的生气的人，因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立刻反应在脸上，一刻也藏不住心事的人，连珠炮一样不断发射的言语有没有回应也并不是很重要，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
而周泽楷则是即便想给予回应也比平常人更缓慢一点的人。与其期待他给予言语上的回应，不如期待他行动上的更直接一些。
在那天交换了电话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太多的交流，也是习以为常，直到有一天，黄少天突然收到对方的一条短信。
“明晚6点，票，我有。”
这发电报一样的言简意赅，生怕多说了一个字就会毁灭地球。黄少天笑出声来，当时虽然这么说了，却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来找自己，何况对方的形象，和这类的活动也很难有联系。
不过。
“在G市？你要来？还是你的意思是要给我票？”
“一起？”
黄少天翻了翻日程表，明天晚上和其他队有一场友谊赛，虽然他不用亲自上场，但也要指导着后辈参加。遗憾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把事情跟对方说清楚之后婉言拒绝了。
心里想着还真是有点可惜，毕竟是圈里第一个找到的同好，对方又难得地来找自己，而自己喜欢的歌手也难得来演出一次。
第二天在比赛的途中，他突然接到了电话，看到对方的名字虽然有点吃惊的，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喂你不是去……”还没说完，听到耳机另一端一言不发地，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微弱的，模糊的，甚至被人群的欢呼和尖叫掩盖得需要到安静的地方努力才能辨认的。
“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I have been.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again……”
从这个城市的另一端，转换成电流越过天空又组合成声波，在零点零零零零几秒的时差之后传入他的耳膜。
他跑出去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的士因为天气的突变而变得抢手，索性一路小跑过去，坐上距离最近的地铁，也不管会不会有人认出来。只想快点，快点在演出结束之前赶到那里。看到人群逐渐散场，拼上手速狂拨着对方的号码。因为人多而变得不稳定的信号，此时更显得若有若无。
一秒，三秒，五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接通的电话。
“你在哪？”
“什么？”
“就是问你现在在哪啊东经多少北纬多少旁边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啊好吧暂时不管你在什么位置就给我呆在原地别动一二三谁动谁是木头人。”
“没动。”
在移动的人海中不断搜索着静止的目标就像在千百个玩家中寻找等身大小的世界boss。
据说每个人眼中的世界的颜色都会有所差异，就像由于不同的显示屏显示同一张图会有色差那样。
即使是同一种绿色，也有浅豆绿，橄榄绿，茶绿，葱绿，苹果绿，森林绿这些微妙的差别。
那么在你的眼中世界是怎样颜色的呢。
从你那为数不多的文字中想知道更多。
将对方音乐播放器的耳机塞入自己的耳朵，明明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了，却还是要通过这种方式也只能苦笑。
“如果你能多说点就好了。”
会忍不住这样想。
“不过。”他看着身边的人的睡颜，“这样就不是你了。”
黄少天当晚上又做梦了，梦见长久未见的周泽楷，在路上相遇却因为认不出彼此而擦肩而过。他们变成两只大鸟，因为飞行路线的海拔不同而交错在不同的平面上。他醒过来，却看到天已经大亮，周泽楷已经比他先起来了。
“战队，有事。我，”对方露出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我要走了。”
“哈？”他的反应来不及让他组织成长句子就停滞在那里。
“飞机，10点。”
“等，等下……我……”
“对不起。”
对……对不起你个头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现在你这才过了一夜什么都没干就走了合着呆着的时间还没在路上的时间长是吧于是你到底是干吗来啊。内心瞬间闪过无数文字泡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要不退役算了。”
“唉？”
“我说要不干脆退役算了。”
黄少天真觉得自己是个差劲的人，明明都是没办法的事，也并非是对方的错，只是突然觉得厌倦了，厌倦了那种子弹射出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厌倦了那种隔空时差的回应。错觉地以为自己口若悬河就可以将所有的问题扫平，但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想和你一起形成一点一滴的回忆的累积，见证一天一天的变化，希望知道你的更多事情，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每天的心情怎样，成为更靠近你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周泽楷愣了半天，似乎在搜肠刮肚寻找适合的词汇，却听到黄少天笑了声：“开玩笑的啦怎么可能我还风华正茂青春年少怎么会现在就退役不就在工龄上先输给老叶了吗在我们蓝雨拿到下一个总冠军之前老子是绝对不会退役的。”
对方的表情也是立刻就缓和下来，“谢谢。”“外面还在下雨哎记得带伞啊艾玛算了我开车直接送你去机场好了。”
到达，登机，时间也差不多。只有零星几句的告别。
在回来的路上听着广播，挡风玻璃的雨刷不断地摇晃着。他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女主播柔和的声音，“现在是8月10日早上北京时间10点30分。下面继续播放听众朋友的点歌，有一位朋友要送一首歌给，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是给黄少天，看来这位一定是黄少天的粉丝了。他要点的歌曲是Jason Mraz的《Lucky》，祝黄少天生日快乐。”
黄少天愣了一下，险些忘踩刹车闯了红灯。他当然反应过来这是谁点的，刚刚还想着对方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I have been.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again……”
“这家伙真是的，”他不由得笑出来，“傻瓜，刚刚自己说了不就好了。”
在记忆中那个两人都没有带伞的雨夜，黄少天朝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对方在茫茫人海中是那么不起眼，褪去了游戏里神一般的光环，在大雨的冲刷下保持着站立不动的姿势甚至有些笨拙地，相信着，等待着他的到来。
雨点把他们的头发，脖颈，上衣，手指都打湿成狼狈的模样。他们在人群里逐渐靠近着，就像有一道光在黑夜里指引着那样清晰。
“我是为了见你才来的。”
看着对方的眼睛，黄少天毫不犹豫地说着。对方沉默着，像是在思索，这几秒钟像是过了一光年，他甚至有些焦躁，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让他赶紧做出回应。
快说点什么啊！
“我也是。”
终于如释重负般地笑出声来，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伸出手将对方拥入怀中，而对方也是第一次迅速地做出了回应。
“8年之后的升终于收到了美加子的短信，他对着天空说‘我就在这里啊，美加子。’”
“我们的思念从来没有中断过的。”
盛大的倾盆而下的雨喧嚣地持续敲打着车顶和车窗，熟悉的英文歌曲从音响里传来，就像那个夜晚耳机里那般断断续续。
微弱的，模糊的，需要到安静的地方努力才能辨认的，从城市的另一端传来的声音。
“I'm lucky I'm in love with my best friend. Lucky to have been whereI have been.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again……”
[END.]